惜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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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强

苏清强为大马华文作协理事,4字辈,曾与海天、棕榈、金石等社一齐走过文坛。服务教育界30多年。已出版作品有诗集、散文集等多本。除了读写外,也组稿、参与讲座、评审、推广文艺活动。近年也出席国际作家会议。目前为吉中佛教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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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见到一位邻居,带着他的小孙女散步,还牵了一只小狗。小狗蹦蹦跳跳,他的孙女又追又叫,他则不时呼喊:“小心,小心!别跌倒!”

在夕阳余晖照耀下的草原,洋溢者几许人间的温情。习习的清风,企图吹散午后的烦躁。我从小室出来,像那些放下尘劳,在大自然的怀抱里透透风的人儿一样,是习惯,也是一种自我松弛。

这个年代的邻里,除非有事,平时很少碰面。道道的篱笆铁门,不是有意要隔拒人家,却也不是热烈欢迎的摆姿。这位爱心流露到孙女及家犬的阿公,因为与自己同个时间内走出了厅堂,来到了同个歇息休闲的场地,我们碰上了。草场上人来人往的也不少。我们似乎觉得面善而打了招呼,结果,我们停歇下来,话匣子一打开,原来,啊,原来大家都是邻居,相隔一两条巷子,几间屋。相距并不远嘛!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之前不相识?免不了是:你我匆匆,各自忙碌,见面不相识。大家的心地粗躁得很,容不下任何深刻的印象。

过后再碰面,简单的问候,都可以打开话题。邻居嘛!生活上点点滴滴的动静,仿佛对彼此都可以有牵系,你所关心的也似乎跟我没有太大的差异。其实,退休在家的他,并非关闭自守,不问世事的。“老了更要关注社会家国,让爱心持续,避免思想僵化,心灵痴呆。”他牵着又闯又跃的狗,让孙女走去千秋架前,等待自己耍玩的机会。我陪他,边走边谈。

说到孙女,他喜形于色:“这个孙,乖巧得很。爸妈都上班去。学东西快,又听话。拿到纸,乱乱涂,也能画得有形有象。。。”我想,他不是宠,是对孙辈发自内心的爱吧!忘了是谁说的,人一有了年纪,也变锝慈祥起来了。心里有爱,待人处事,总是圆融、和谐、美好。这样可爱的人儿,为什么之前我不认识呢?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奥妙得使人难以解释、分析。到公园里,碰头的人儿可也不少,但真正从不识到识,从点头到打交道的,又有几人?那些可以碰头,可以相知相识的,该是真正的有缘人吧!当然,缘未到,强求不得,强求也不见得有用。可是,对于有缘相知相识的人,我们不是更该珍惜这缘分吗?

有位叫晓风的作家,在三十多年前写下了这样的一段文字:“想到人,我总是不解。有三十四亿之多,而我所认识的却只有那么几张面孔!如果穷我一生之力,日夜不息地去呼唤每一个陌生的名字,也需要六百年之久,想到这里,便感黯 然。那些我不闻其名,不见其面的人,我不也爱着他们吗?。。。”(《文艺世界》第二期)的确,缘分再好,我们也认识不完天下的人。然而,只要有心,谁又能阻止我们去爱苍天下任何一个人?在小我的天地里,我们把真正知晓识深的人当作有缘;在大我的天地里,同个时代、同个地点的人儿,当然有缘,就是某个过往的人物,我们因其成就、精神而感动,加以崇敬、研究和学习,何尝不是有缘?到了无我的境界,一切众生与我还有什么分别?有缘与无缘,平等心看待,平常心面对,也没什么可挂碍了吧!

然而,我等凡夫,心烦意躁,对世事还参不透,只好珍惜一切的因缘。生活圈子里,多认得一个人,心胸多一份开拓的机缘。我想,能够惜缘,不知名没见面的人儿,我们同样加以祝福、关怀;缘分的天空,必是更宽广吗?

我跟牵着小狗、带着孙女的阿公谈起缘分,感受着人生际遇的玄妙。冥冥中,我们仿佛认识了很久。不然,怎么突然间就熟络了起来呢?他忽然发觉千秋上的孙女荡得很高,遂上前关怀,我把他的小狗牵过来。小狗没有抗拒或许也摸清了主人的心意。我仿佛领悟到:惜缘从家里做起,也从身边的朋友开始。同一条路上相见的朋友,打个招呼,给个祝福的笑容,总好过绷紧着脸,冷漠相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