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静杏

     虽是第一次参与檀香寺的岁末大扫除，但却是带着 “ 有为 ” 的心态而去的。境界的频频现前，才深知自己累世累劫所积的罪垢如此根深蒂固，原来心念比所想象以为的更难以调伏千万倍，所以 “ 唯有 ” 带着 “ 企图心 ” 希望借着尽一分棉力大扫除之余，自己内心能清净少许，也更能看清烦恼的真相。

     即带着 “ 有所为 ” 的意图而来，在六楼抹窗一段时间之后，世俗心就开始有点 “ 不耐烦 ” 了，觉得工作太 “ 简单易为 ” ，达不到所期望的，因此很想 “ 挑战 ” 高难度的。又，当佛友 提醒洗涤抹布后，走动时要小心留意不让双手余留的水滴弄湿地板时，自己也自以为能很快的觉知所生起的烦恼、反驳的念头，进而调伏心念，让心安住，不追随情绪乱跑，还以为只须觉知水滴的问题不再重复便没事了。带着 “ 有为 ” 心态自是未能让自己看清调伏心念的本然！

     后来终于有机会 “ 挑战 ” 高难度的工作： 抹储藏室的地板。但层层的圬垢抹来抹去还是不能完全去除，水桶的水换了又换，所呈现的依旧是黑如墨的污水！世俗心因此又开始 “ 不耐烦 ” 了，怎么尘垢可以如此深厚？

     针对此一疑惑，真觉法师解释其源自于我们不善于当下处理烦恼，让 “ 现行熏种子 ” 而种子又再次起 “ 现行 ” ，屡次展转不息，让烦恼一层又一层的沉淀，当察觉时，所沉淀的灰尘污垢就如难以抹去的地板一般。那换了又换的好几桶抹地板的污水就是不当下 处理烦恼的后续问题。就 因为 “ 从不往内心去改造自己， ( 所以 ) 只有怠滞，无法进展。就如舞台上的演员和布景不断地更新递换，但人们的生命谱曲却依然。 ”

     关于烦恼的累积，真觉法师曾在 〈走出铁笼〉如此详述： “ 人不断以染缘自我熏习及制约，并积集于无明与执着的苦痛，一层一层地熏染。隐秘的染缘不容易被觉察，它是这般的细微，且是潜伏性的；它是渐次的，有如油渗透棉织物那样，一旦觉察时， ‘ 能缘 ' 已成 ‘ 所缘 ' 。它已根深蒂固，深深埋置于相续意识的暴流中，烙下难以磨灭的印。然而，欲抹拭生死流转的熏染，需历经冗长的逆转过程以双倍的精力 ── 净化染着的意识，如拆解深嵌在意识里的框框。以抽丝剥茧的决心把缠绕着、千头万绪的绒毛线，一条条耐心地解开心中的千千结。 ” 有鉴于此，倘若一有尘垢，我们当下把它抹去，尘垢就没机会沉淀，犹如写在水上的字不留痕迹一般。

     真觉法师更进一步提醒说：污水虽然已倒掉，但细细的沙尘依然沾在桶边。我们就如容器，虽把粗劣的烦恼 “ 倒掉 ” ，但微细的恶习或惯性依然未转化。 “ 身为学生的法行者必须是干净、无有漏洞、无覆盖的 容器；能容纳法的法器。 ” ( 《广论》 )

     带着 “ 有所为 ” 心态来大扫除，当然希望把清浩工作做好，但遇到这灰蒙蒙的地板，不免疑惑 , 若是所有时间都耗在抹这一块地板，那其它地方便没时间清理了， “ 值得 ” 吗？但又不甘心就此停住，所以继续左右上下用功，但佛友提醒说尚有其它地方需要帮忙，因此唯有在污水呈黄褐色时停工了。

     法师说这一限制的显现正好警惕我们 ：莫轻小恶。以为无殃。水滴虽微。渐盈大器 ( 《法句经》 ) 。 当我们欲往更深去学习时，前面需耗时耗力的处理旧尘垢就成为现前 “ 尚有其它地方需要帮忙 ” 的障碍，致使 我们 “ 原地踏步 ” ，动弹不得。虽想往上提升，但却被拖了下来。想好好 调伏心念，最终只能 “ 草草了事 ” 。

     六楼的窗户经常拭擦，所以易于短时间内还之清净；但被无明所覆的心窗，恰如多年未清理的储藏室般，经常被忽略，更疏于整理、清除，其中的善不善法更是无从分辨，所屯聚的烦恼恶习自是难以理解。

     六楼的窗户仅仅沾上微尘，储藏室的地板也纯粹是尘垢的停留而己，但我们无始以来所积的三世罪垢却非双手能加以涂掉的！若非大境界的现前，我们将无从知悉烦恼恶习沉殿良久，其纠缠、执着、深陷所带来的灾害。然而此认知也仅仅是冰山一角而已，更多的烦恼仍然滞留伺机而动。即如此，怎能将外在污垢与内心的画上等号？妄想以为轻轻拂拭，便无处惹尘埃？便能心如明 “ 净 ” 台？可想而知，即便是穷此一生不断涤除亦难还我清净。但若是放着不理，造作的还是无始的轮回业。所以，终归一句，还是得坚持在难得获得人身之际将往昔所造的 诸恶业一一灭除。

     但累世串习的烦恼习气该如何去除殆尽？以往只是单纯的见招拆招，以为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便可一劳永逸解决所现前的烦恼。结果自是焦头烂额、遍体鳞伤。但 储藏室的 清理方式却是个很好的提醒。正如进行其它清理般，之前必须将累世所堆积的善与不善业，加以细观检察，去芜存菁。然而在清除烦恼的过程中，若不一边持着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战战兢兢的正知心态，难免会被无明所覆的祥和脾性所伤；而伤口若不适时处理，不正心念不给予及时纠正，伤口自会因感染而恶化，颠倒心念亦将导致我们迷失、沉溺于法尘中，再回头将已是百年身。     

     正如装拜垫、座垫的套子般，方法若对，装套子是轻松自在的；但一开始若套错位置，便需耗尽心力将套子与拜垫不断调整，其过程不仅费时且费力。学佛亦如是，若无法正确训练心去认识法尘，看到原本清净无为的心，便看不清法的真实本然。 “ 佛心有缘自流露 ” ，即然有 “ 心 ” 将世间事、世俗心所覆的自己套进出世间法，就不能再让自己莽莽撞撞，不加思索地 “ 追随情绪 ” ， “ 套死 ” 在烦恼苦海中！

     阿姜查说过： “ 心 ” 是唯一值得阅读的一本书。若能持续不断观照 “ 心 ” ，对 “ 心 ” 本然的了解将会逐渐生起。 如果心是觉醒的话，它将安住于平静之中。

     综观自己于大扫除期间，虽然情绪的起伏并不明显，但心从未平静过，不止带着 “ 有为 ” 的心态而来，更是让心随着 “ 不耐 ” ， “ 值不值得 ” ，和 “ 不甘心 ” 等烦恼 情绪乱跑！即如此，就无从看到 “ 法 ” 、真理、五蕴的本来面目 ── 无常、苦和无我的心，更 不可能从 “ 有为法 ” 的世间逃脱！

     感恩这次的因缘，再次更深的一层去认识 “ 心 ”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