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12) 梅花上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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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拉

从阅读《红楼梦》,学到很多“茶道”,“茶道”就是“茶的道理”。

《红楼梦》第三回,说林黛玉初进荣国府,在外祖母贾母处吃过饭后,“饭毕,各个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当日林家教女以惜福养身,每饭后必过片时方吃茶,不伤脾胃;今黛玉见了这里许多规矩,不似家中,也只得随和些,接了茶,又有人捧过漱盂来,黛玉也漱了口,又盥手毕,然后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这里写贾府的规矩多,同时让读者看到作者曹雪芹对茶的认识,原来曹雪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以茶水漱口对健康是有好处的。

在书中,最叫人难忘的喝茶部分,却是写妙玉对泡茶用水的讲究。在第四十一回,明写宝玉、黛玉和宝钗在吃茶,暗地却是在听妙玉对茶的专业知识,还有妙玉不停地自我卖弄,并且一边嘲讽她心中暗恋的宝玉。“她问:‘就剩了这个,你可吃得了这一海?’宝玉喜的忙道:‘吃得了。’妙玉笑道:‘你虽吃得了,也没这些茶你遭蹋。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驴了。’你吃这一海,更成什么?”妙玉语带尖酸刻薄,却“说的宝钗、黛玉、宝玉都笑了。”

妙玉泡给贾母喝的茶,说茶叶名叫老君眉,水用的是“旧年蠲的雨水”。后来泡给宝玉、黛玉、宝钗的茶,用的水却是平常人难以想到的,也是她平时舍不得用上的五年前收的在一个寺里的梅花上的雪。“统共得了一鬼脸青(一种深青色釉的瓷器)的花瓷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用上了这雪溶的水,宝玉喝不出来,让她嘲笑“你怎么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清淳?如何吃得!”事实这梅花上的雪,妙玉自己也承认“只吃过一回”。若是如此,那味道怎么样?恐怕她也是不熟悉的。从这个细节看到作者无比巧妙地描绘出一个女性在面对暗恋的男性时的心理反应。

妙玉边泡茶给人喝,边轻视其他人吃茶没她的讲究,这无非是要显示她的与众不同,不流于俗。“如何吃得?”不过是妙玉在自抬身价。

读到这里,想想自己平日喝茶,随便泡,随便喝,有时候还喝不出是什么茶名字,更遑论用的是什么水了。
这下子终于发现我才是那个真正的蠢物和饮驴。